《更新书堂》·第489篇

《不被定义的年龄》，[美]贝卡·利维(Becca Levy) 著

责编| 若风 排版| 五月

第 8580 篇深度好文：4294字 | 13 分钟阅读

考虑一下这种场景：你一直担任一家大公司的营销主管，多年来因你的许多创造性战略举措而备受赞扬。然而，有一天，你做出了一个得到公司其他人支持的决定，但你的老板却不同意。

你解释了你的理由。作为回应，你的老板告诉你，你应该辞职。他并没有直接解雇你，而是说你的思维已经“过时”，并建议你也许“是时候退休了”。

这就是发生在61岁的霍利特身上的事情，他被这种年龄歧视的遭遇搞得一蹶不振。而霍利特并不是孤例。

在网上搜索“工作场所的年龄歧视”，你会找到上百个像他这样的故事：人们因为年龄大了而被赶出公司。

一、工作场所的年龄歧视

根据美国退休人员协会的一项调查，三分之二的美国劳动者说他们在工作场所目睹或亲身经历过年龄歧视，这其中有92%的人说这种现象很普遍。

在美国，在工作场所以年龄为由歧视某人是非法的。1967年通过的《雇佣中的年龄歧视法》 （Age Discrimination in Employment Act, ADEA）是这样规定的。但这项法律名存实亡。

ADEA不允许补偿性或惩罚性的损害赔偿，这意味着律师没有动力去处理与年龄歧视有关的案件，而且对于受到不当对待的老年人来说，提起这些诉讼可能非常花钱。

不仅如此，ADEA只适用于已经有工作的人，而不是求职者。因此，如果你因为“太老”而被一份工作拒绝，ADEA是不会帮你的。

这一切背后的讽刺之处在于 ，随着年龄增长而产生的工作经验，往往最有助于晚年工作的成功。专门研究土壤健康的植物学家本杰明·达格尔在 70 岁时被迫从威斯康星大学的教职上退休，随后就被莱德利实验室聘用，他在73岁时分离出一种叫作四环素的化合物，这种化合物已成为世界上最广泛使用的抗生素。

老年劳动者不仅能够取得显著性突破，他们还更可靠，更少跳槽，更少缺勤，以及更少发生事故。

然而，年龄歧视在就业周期的每个阶段都很猖獗。我的团队研究了45个国家的工作场所 （包括白领和蓝领）中的年龄歧视，我们发现老年劳动者被雇用的可能性明显低于年轻的求职者，被雇用后受到培训和晋升的可能性也明显更低。

哈佛商学院在德国一家宝马工厂进行的一项研究证明了留住老年劳动者的好处。研究发现，年龄混搭的装配线生产力更高，缺勤更少，产品缺陷也更少。

最重要的是，在研究结束时，没有一个工人想离开这个年龄混搭的团队。奇普·康利在 55 岁时帮助爱彼迎 （Airbnb）建立了类似的年龄混搭团队，他发现这些团队之所以成功，是因为“年长的员工知道如何框定问题，并为结果建立问责制”。

二、年龄歧视：无声的流行病

人们常常淡化或粉饰年龄歧视的危害。有时，当人们了解到我的职业时，他们会告诉我，年龄歧视不是一个严重的问题，或者年龄歧视并不存在。

有人甚至认为年龄歧视是老年人的错，就像我最近听到的一个评论：“年龄歧视只是一面镜子，照出了老年人的崩溃。”对年龄歧视的轻描淡写，以及将老年人面临的偏见和歧视归咎于他们，使问题变得更加复杂。

当我在演讲中问听众，有多少人直接经历过或观察到别人经历过年龄歧视时，大多数人都会举手。

目前，82%的美国老年人报告他们经常遭到年龄歧视，而且我在我研究的每个国家都发现了年龄歧视的例子。

这么多人都经历过年龄歧视，可为什么对一些人来说，它仍旧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呢？世界卫生组织最近的一份报告得出结论：“人们没有认识到系统性年龄歧视的存在，因为系统内的规则、规范和做法由来已久，已经被仪式化，并被视为‘正常’。”

最隐蔽的年龄歧视的方式是对老年人的忽视。只要看看在电影、广告和电视节目中，在关于紧迫的公共政策问题的全国性对话中，在研究试验中，以及在当代生活的许多其他领域中，老年人几乎都是不存在的。

这种忽视在危机时期最为突出，老年人通常是最后才被考虑。卡特里娜飓风袭击美国后，动物活动家们在24小时内疏散了狗和猫，许多老年人却被遗弃在家里，任其面对不断上涨的洪水，直到医疗队最终赶来救援，有些老人甚至等待了七天。

三、年龄歧视的原因：

蜥蜴的大脑和企业的贪婪

消极年龄观念的顽固存在，既有个人原因，也有结构性原因。虽然两者是不同的，却同样根深蒂固。

在个人层面，存在许多心理过程，使人很容易在不经意间表达出年龄歧视。在结构层面，年龄歧视被嵌入到了体制和有权力的人中。

个人的年龄歧视始于我们在童年早期就吸收的年龄刻板印象，远早于它们变得自我相关之前。

在这个阶段，我们毫无抵抗地接受它们。鉴于这些刻板印象往往是由我们信任的权威人士 （教师、作家、父母）展现的，我们很容易把它们当作真理来接受，然后成为我们在生命全程中概念化老年人的蓝图。

消极的年龄观念满足了社会创造的一种心理需求，让那些没老的人在年龄歧视的文化中与那些老了的人保持距离。

这种距离感的表现形式有：避开老年人常去的地方，以及心理上通过刻板印象将老年人非人化。一些年轻人觉得有必要与老年人保持距离，是因为他们像是在害怕未来的自己。

这个过程存在一个恶性循环：老年人消极的年龄观念和普遍的衰弱感，呈现出一派凄凉的老年形象，这反过来又增强了创造距离感的效果，然后会强化老年人的消极年龄观念。

年龄歧视还有一个个人层面的原因：它经常在我们意识不到的情况下运作。因此，即使人们认为自己是不偏不倚的，他们实际上也可能在进行年龄歧视。

使这个问题更加复杂的是，消极的年龄观念常常得到接受和表达，即使它们与经验相悖。例如，一个人可能会开玩笑说一个老人表现出老迈或无能，即使大家都知道他跟从前一样敏锐。

年龄歧视的主要结构性动机在于，它常常是相当有利可图的，无论是在经济上还是作为维护权力的一种手段。

我以前的一位教授，人类学家罗伯特·莱文说，在调研一种文化现象时，一个入手的好问题是：“谁从现状中获利？”

一些商业公司从宣传消极的年龄观念中获得了惊人的利润。这些企业包括抗衰老产业、社交媒体、广告公司，以及那些以制造对衰老的恐惧和老年人不可避免的衰老形象为生的公司。这些企业每年共产出超过 1 万亿美元，并且一直在稳步增长，基本上没有受到监管。

四、用于驳斥消极年龄刻板印象的炮弹

以下是一些错误和有害的年龄刻板印象的例子，这些观念被广泛的社会来源所传播。与这些刻板印象相对应的是从大量研究证据中精选出的证据，你会发现这些证据有助于驳斥它们。

1.错误的年龄刻板印象：老年人的健康完全由生物学决定

事实：我们的团队发现，以年龄观念为形式的文化可以对老年人的健康产生强大影响。

例如，积极的年龄观念可以在多个方面有利于他们的健康，如降低心血管应激和改善记忆力。

反过来，消极的年龄观念会对这些方面的健康产生不利影响。我查阅了俄亥俄研究受试者从中年开始的年龄观念，并随着时间的推移进行跟踪。我的发现令人震惊:对老龄化持最积极看法的受试者，比持最消极看法的受试者平均多活了7.5岁！

2.错误的年龄刻板印象：所有的老年人都会痴呆

事实：痴呆不是老龄化的一个正常部分。大多数老年人不会痴呆。在65~75岁的美国成年人中，只有约3.6%的人痴呆。此外，有证据表明，随着时间的推移，痴呆患病率一直在下降。

3.错误的年龄刻板印象：“老狗学不会新把戏”这句俗语说明老年人没有学习能力

事实：老年人在认知方面有许多积极的变化，还有许多技术可以支持终身学习。老年人同样可以从年轻人用来提高记忆力的记忆策略中受益。

事实上，我们的大脑经历了新的神经元的增长，以应对生命全程中遇到的挑战。

4.错误的年龄刻板印象：老年人弱不禁风，他们应该避免运动

事实：大多数老年人不会由于运动而受伤。世界卫生组织建议老年人经常运动，因为这样做有利于心血管和精神健康，并能使骨骼和肌肉更强壮。

5.错误的年龄刻板印象：大多数老年人患有无法治疗的精神疾病

事实：大多数老年人并不患有精神疾病。研究表明，在晚年生活中，幸福感通常会增加，而抑郁、焦虑和药物滥用会减少。此外，老年人通常会从包括心理疗法在内的心理健康治疗中受益。

6.错误的年龄刻板印象：老年员工在工作场所没有效率

事实：老年员工因病请假的天数更少，受益于经验，有很高的职业道德，而且常常有创新精神。纳入老年人的团队比没有老年人的团队更有效率。

7.错误的年龄刻板印象：老年人是自私的，对社会没有贡献

事实：老年人经常在允许他们对社会做出有意义贡献的岗位上工作或做志愿者。他们是最有可能回收废品和进行慈善捐赠的年龄组。

在老年时期，利他主义的动机变得更强烈，而自恋价值观的影响在减弱。老年人经常思考自己能给世界留下何种遗产。 想要为后代创造一个更好的世界。

此外，在大多数家庭中，收入是向下流动的，从老年人流向成年子女的资金多于从成年子女流向老年人的资金。

8.错误的年龄刻板印象：认知能力在老年会不可避免地下降

事实：许多类型的认知能力在晚年会得到改善，其中包括，元认知 (对思维的思维)，从多个角度考虑问题，解决人际和群体间的冲突，语义记忆。

其他类型的认知能力往往保持不变，如程序性记忆，其中包括骑自行车等常规行为。此外，我发现加强积极的年龄观念可以成功地改善那些被认为会在晚年衰退的记忆类型。

9.错误的年龄刻板印象：老年人是糟糕的司机

事实：涉及老年司机车祸的绝对数量很少。他们更有可能使用安全带并遵守速度限制。此外，他们不太可能在开车时发信息、酒驾或开夜车。

五、不被定义的年龄

任何人都有潜能拥有一个由积极年龄观念塑造的人生和由此带来的所有裨益，这个道理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被我揭示。

我为了评估年龄刻板印象而制作“老龄化形象”问卷，我问受试者当他们想到老龄化时，脑海中最先出现的五个词是什么。回答几乎都是消极词。但是当我问及他们想到一个积极的老龄化形象时，脑海中最先出现的五个词，每个人都能回答出积极词。

这个发现是出乎意料的，因为我之前已经发现了大量的证据，表明老年人通过接触传播消极年龄刻板印象的无数社会机构，以及通过经历基于这些刻板印象的歧视，使消极年龄刻板印象内化于心。然而，五个词问题揭示出，积极年龄观念是一直存在的，准备着被激活。

是时候消除基于年龄的藩篱和偏见了。当老年人不再被社会作为陌生人对待，而是被他们自己和他们的社区所重视时，老龄化就可以成为一趟重归故里，一次重新发现，一场生命盛宴。

*文章为作者独立观点，不代表笔记侠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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